四周都是冰冷的。
好冷。好冷……
我在漂流,漂往那連我也不知道的目的地。
沒有終點的目的地。
從來,沒有想過,死黨會有背叛自己的一天。
該說是太天真呢?還是太愚蠢呢?
沒人能告訴我答案,也沒有人會有答案。
這是個未知的問題,也是個沒有解答的疑問……
在寂靜中,我聽見了一個女孩的聲音,還有火堆發出的吵雜聲。
會是誰…?疑問盤旋在我的腦海。
至少我可以很確定她絕不是海碧。光是聽聲音就能認得出來,或許是因為我跟海碧相處了十幾年的原因吧,畢竟我們從小就認識、混在一起了。
稍微轉動了腦袋一下,我便又進入睡眠。
醒來的時候,女孩似乎已經離開了。
又看了看身上,換成了另一副服裝,我猜應該是那女孩的衣物。
我身處一個很小的冰屋裡,微小的火堆沒力的燃燒著,燃料似乎快要不夠了。我再次看向自己,白色的皮毛大衣和棕色皮褲,腳上還套著一對搭配白色大衣的純白靴子。
光看服裝和這個冰屋就能大概我曉得處在哪裡了。
而能非常非常確定的是,我絕對不在水都了。也許在離那裡很遠的地方了吧。
想到這就讓我很難平靜下來,一想到我的父母和海碧的安全未定,就令我浮躁不安。
但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
這種感覺比什麼都難受。
我只能無能的抱著膝、坐在火堆前取暖。
我只能無用的幻想他們一切安好,一切都好。
現在唯一能讓我感到慶幸的,就只有地震停下來這件事而已。
至少……沒有了地震,他們就多了那一點安全性了。
我獨自坐在火前許久,女孩終於回來了。
我看清了女孩的面貌,女孩也有些不知所措的俯望著我。
她有著一頭俏麗的金色短髮,身上沒有穿著像我身上這麼厚重的衣物,只是一些簡單的衣著,戴有皮手套的手上還握著一把鋒利的自製標槍,尖端沾著怵目驚心的血跡。
「那個…妳有好一點了嗎?」女孩用我不清楚的語言問,我聽不懂,於是只好搖搖頭、指指自己的嘴巴和她的。她馬上了解我聽不懂她的話,我們語言不通的事。
「噢,呃。好吧…」她露出有點為難的面容,並比劃著支支吾吾的告訴我她的名字。
就我的語言來聽,她的名字似乎叫『泰莉莎.挪』,至少這樣叫她也聽得懂。
至於她怎麼翻譯我的名子,我就不計較了。
「妳…是如何發現我的?」說完,我又突然想起語言不通的事,便用比劃的跟她問。
她也用手比出『東方』和『河流』兩個單字,我恍然大悟的睜大眼睛、點頭。
原來我從大海流到東方的河川了是嗎……我暗自思考著。
然後,泰莉莎這時放下了原本背在背後的一個龐大物體。一看,竟是一隻身上淌滿血的海豹。我有點嚇著,一部分是驚嘆這名女子看似不怎麼有力卻能捉到牠,一部分是有些驚訝女子不怕屠殺和見血、受傷的勇氣。
她把標槍放在左腳側,並蹲下來,從皮帶上抽出一把粗糙的小刀,開始熟練的在海豹皮膚上切割了起來,我不禁再次對她的勇氣欄加分。
「妳在做什麼?」我好奇的靠過去。
她大概看得出來我好奇的眼神,用手指比了下手上的灰皮手套。
「嗄?」我滿臉疑惑。
而泰莉莎沒有給予理會,靜靜的從海豹身上切下一部份的皮膚,技術好得令人嘖嘖稱奇。
她把皮做了一些處理,當她用動物骨頭製成的針和纖維製的線縫起那被一分為二的皮革時,我瞬間茅塞頓開。
「手套!」我不禁大呼,手指著她的手套。
她一愣,接著點點頭,把縫好的第一隻手套遞給我。
我眨眨眼,默默的把它接起。「原、原來是要做給我的嗎……?」
她對我展開好像是示好的笑容,並繼續製作第二隻豹皮手套。
我一面猜想這位名為泰莉莎的女孩不太清楚該如何和其他人相處,一面戴上手套。
多虧這隻手套,讓我那凍僵的五指暖了起來。要是凍壞了手指,使它們變黑了,可是要截肢的。那就很糟了。
最後的時間,泰莉莎將火堆添了些木柴,把海豹肉給烤熟、當做晚餐吃了一頓,而手套也做出另一隻給了我,讓我戴成了一對。
月黑風高的夜晚,冷冽的寒風呼呼的想吹入冰屋內,卻被外頭被冰柱釘起的皮革給區隔,不讓它得逞。
我和泰莉莎各自蓋著一條皮革布在身上,橫列在火堆兩旁睡著。
但我卻瞪大了眼睛,無法入眠。
今天是我在泰莉莎身邊的第四個星期。
我已經慢慢學會了她的語言,而非常湊巧,她的名字就算翻成她所使用的語言也是同一個,而我的名字則被翻譯成伊萊。我也不太在意的就成全了這個名字。
在她身邊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不過打獵什麼的家霧是我也早就會了,頂多是一些比較特別的事我才不懂。
今天中午,我們兩一起去海豹的棲息地打獵,抓到了三隻成年海豹與好幾條魚。
月落西沉的時候,我們坐在冰屋裡嬉笑談天。
跟泰莉莎相處久了,她的笑容也就多了,每次她笑,都能讓人感覺到滿溢的幸福。
我們聊著聊著,泰莉莎又再次因為某個有趣的點而綻放笑容。
我也淡淡的笑了,「泰莉莎……」
「嗯?」
「妳真是可愛呢。」我說。
霎時,她紅透了臉,揮著手道了句「妳幹嘛突然講這個啦!」便打發過去了。
不過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不懂為什麼她要把它草草帶過。
而我卻沒注意到捧著羞紅了臉的泰莉莎獨自低垂著頭,喃喃唸著:「我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對一個女孩子動心阿,我真是的…」這件事。
第四個禮拜結束,在某天夜晚,我忽然想起有關漾石的事,開始跟泰莉莎討論了起來。
「咦?!所以那個大地震是妳的朋友奪走那個漾石所造成的嗎?他真是太過分了!都不知道我因為那次大地震而差點餓死!海豹都被那次地震給嚇跑了!」她滿臉因憤怒而漲紅。
「嗯,我很抱歉…」我有點自責的垂下目光。
可泰莉莎一點也不認為這是我的錯。「妳道什麼歉阿,三八。我又不是在罵妳。」
「三八……?」我不太清楚這個詞彙的意思,泰莉莎頓了一下,尷尬的說「這種不好的詞妳別學」就繼續說了下去。
「哼,那種男人就該死!」她揮舞著手臂做出揮打的動作。
「嗯…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的消息,包括我父母的消息…」說到這,我又消沉了起來,眼看我變得沉默,泰莉莎連忙安慰我:「呃,不如我、我們明天早上就去商隊聚集地打聽消息吧?」
「嗯。謝謝妳,泰莉莎。」我對她笑笑,她又愣了下,轉身背對著我。
「哼、哼!朋友本來就要互相幫助阿!」
我望著她那通紅的耳根子,也就不多說什麼虧她的話,說:「嗯!」
等我們從商隊聚集地回到冰屋,我們便討論起有關收集到的一點資料。
據說,水都因為位在震動的中心點,所以建築設施等都變成廢墟,死傷慘重,但還是有些人逃了出來,聽說國王、皇后還有公主等重要人士還有一些人民有逃出來,逃進了沼澤地,而且有人還說,他們要去找造成地震的罪魁禍首。
也就是說,至少海碧和他的父母是安全的。至於,如果他們要找罪魁禍首,當然是去找奎兒,但他們會去哪裡找呢?
我猜不到。
泰莉莎也一樣。
「唔……」我們倆都陷入苦思中。
「那個,伊萊妳都沒有任何線索嗎?那個叫奎兒的傢伙最後離開以前不是跟妳有一段談話?他有沒有說要去哪裡…或者提到別人?」泰莉莎首先打破沉默。
「嗯……他沒有說他要去哪,他只有說他要去辦正事,然後…」我思忖著。
「咳,我要走了!還有正事要辦,就別怪我招待不周啦~掰!永遠不見!耶,安娜寶貝,我來找妳啦!」
「啊!!!」我突然大叫,害她嚇了一跳。
「怎,怎麼了?!」
「我想到了!他有提到一個叫做安娜的人,還叫她安娜寶貝,似乎對她很癡迷。」我提出這個線索。
「安娜寶貝?!」她的表情變得有點怪異。「妳確定嗎……?」
「嗯?那個安娜怎麼了嗎?」我困惑的盯著她。
她猶豫了一秒,便回答道:「安娜是個在這附近眾所皆知的女人,她是一名女巫,而且外表非常醜陋,一般來說,除非是有特殊癖好或瞎子、瘋子才會迷上她,不然百分之百是不可能的……你的朋友是個瘋子嗎?」
「什麼?才沒有!他一直很正常啊?直到那次深海節才變得怪怪的。」我反駁。這跟什麼交情沒有任何關係,因為之前他的確是個正常的人。
「那……嗯,算了。總而言之,我聽說那女巫住在一個高塔裡,去過的人,都有去無回……」
我頓時黑了臉,不是害怕那座塔,而是害怕海碧他們已經到達那裡。而且……
我不敢繼續想下去。
「我們必須馬上就去!」我臉色鐵青的喊。
「什麼?不能!」她蹙緊眉頭道。「那裡太危險了!如果只是去沼澤還可以,但是那座高塔是絕對不可以的!」
「不!我的朋友和父母搞不好都在那裡阿!我不能不去找他們!他們就等同於是我的家人!我現在,馬上,就要去找他們!」我激動的站起來。
「伊萊!」她喝斥,握住我的手腕要我冷靜。
可是我卻像發瘋似的甩開她的手,兇狠的瞪了她一眼。「我不是伊萊!那不是我的名字,我叫依兒.金森!是金森夫婦的兒子!」
她滿臉詫異。「什麼…?兒…子?」
我不理睬她,魯莽的脫下厚重的皮毛大衣,身上穿剩下單薄的衣服奔了出去。
「伊萊…!」她驚訝的站起,手上拿起大衣,想追上我,但當她跌跌撞撞跑出冰屋時,我早已消失於風雪之中……
無情的風迎面拍打著我的臉,頭髮猛烈的鞭打的我的側臉,冷冽刺骨的寒風猛烈的吹著。
四肢冰冷,令人難耐。口中吐出的氣息凝結成了霧。
我也不知到為何自己會如此激動,甚至莽撞到亂跑出來,還沒有帶著大衣,簡直就是白痴到了極點的行為。
可是當時的我,體內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催使我奔跑,尋找我的朋友和家人們。
又或者……什麼我不清楚的物品。
帶著沉重的心情我走進附近布滿雪的森林裡,青翠的草地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雪堆,但還不至於會礙到我的行進。
我打算先到森林拿些木柴和打獵,等到收集好了,再回去冰屋好好跟泰莉莎道歉。
畢竟我真的太忘恩負義了,她多少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一直對我很好。這次兇她,連我自己都想摑自己一巴掌了。
沿路往森林深處走,一邊拿路邊掉落的樹枝木柴,猛然,一道黑影竄過我身旁的樹叢。
我嚇了一大跳,有些無措的說:「是、是誰?!」
等了好一會兒,卻久久都沒有反應,於是我直接決定將它當作是小動物之類的不理睬了。
可是這時,有聲音出現了。
「什麼小動物,真是沒禮貌。」
那到黑影又一次飛躍我眼前,輕輕一躍到前方的樹枝上。
剛才因為沒有看見它也因為它的移動速度太快而害我沒法看清楚它的樣貌,現在我則能看到它了──一隻外貌神似加拿大豹的生物,唯一的差別只是牠多了一對純白色的翅膀──
咦?!加拿大豹?而且還有翅膀?!
「什麼加拿大豹,無理之徒!」現在又晉升為無理之徒了是嗎…不對!加拿大豹怎麼會說話?而且我明明沒有說出來阿!
我無視了牠前面的第一句話,如此心想。
「哼,讀心術這種雕蟲小技,你認為我不會嗎?」牠高傲的回答。
加拿大豹還會說話?我挑眉。
「臭小子,你再那樣喊我,小心我讓你吃不完兜著走!」樹上的詭異生物開始對我兇狠的齜牙咧嘴……厚!我到底該怎麼稱呼牠啦!
「……不然我該如何叫你呢?」
「哼。我叫克里雷納德.億獸之王。本人所屬天神創造物第一號:挪威納克羅斯遜.蘇列金森.赫達坎。」哇咧,萬獸之王還不夠,還億獸之王嗎……。話說那長得要命的怪名字又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背起來的?我突然覺得自己好佩服你……
「呃……等等,你是怎麼知道我是男生的?」我對這一點很遲疑。
「嗯?什麼怎麼知道?不是一看就知道了嗎?」牠不以為然的瞥了我一眼。
「什麼叫一看就知道!從來沒有人看出我是個男生!」我說。「而且一般來說,他們認為我是女生才是正常的,畢竟我從生出來後一個月就被海神下了咒……」我突然想起自己不該跟不認識的傢伙說這麼私密的事,而且對方還是一隻…挪威什麼鬼的…於是趕緊閉上了嘴。
「海神?你是指薩達?他是我的兄弟。」
「嗯嗯嗯,我都了解。你不懂祂是誰,我能諒解……欸?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薩達卡克德,也就是海神,他是我的兄弟。」牠又不厭其煩的重述一遍。
「……啥、欸欸欸欸欸──?!!!」